南风青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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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 • 来归》15

  (依旧是剧情转折章,5k左右)


        陈老爷来芜州也不少时日了,整日忙着几家铺户的买卖,难得挤出些时间来也都去点心铺陪晚琴了,总是想着得空给天雄寄一封家书回去,又总是这样搁置了下去,一是因为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斟酌家书内容,二是他也实在没什么可写的。

  之前秋惜还在家中时,他给秋惜寄去家书也是为了让她不必担心自己,而如今那个最担心他冷暖的人就在他的身边,也就没什么必要寄信回家了。

  陈老爷可是把天雄给等苦了。老爷跑路去芜州了,钧山学医也不回家,玉华带着立诚回娘家躲清净去了,只剩下天雄一个人,每天都面对着姨母的催问和折磨,再要不就是姨母和淳美姐没完没了的争吵,而这两个难缠的女人却有一个共同点——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天雄“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搞得天雄两头犯难,回家也难,上工也难。


  傍晚,天雄收到了父亲从芜州寄来的信,像幼年时收到父亲从外地寄来的礼物般雀跃起来,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读了起来。也不知秋怜姨母是从哪得着的信儿,立马从客房赶来了天雄房里,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天雄啊,你爹来信了?写了什么?是不是你爹要回来了?”

  “姨母……”天雄把信往身后藏,却被姨母一把拽住,抢了过去。

  “哎呦……怎么也不提什么时候回家来啊,天雄,你给你爹去封信问问呀。”

  “姨母,我爹他还有生意要处理,处理好了自然就回家来了,您不必操心。”

  “哎呦这怎么能不操心呢,你娘不在了,我是你娘的亲妹妹,理应替她关心关心你爹嘛,我不关心谁关心呀,你说是吧天雄?”

  天雄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姨母,警局都说了,我娘她只是失踪,没有认定她已经不在了。我爹和我们都在等我娘回家,等我娘回来了,自然有人关心我爹。”

  天雄从小备受母亲疼爱,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母亲离开后,他虽然嘴上不说,看似已经接受了母亲离开的事实,实际上他最厌恶别人用“离世”“不在了”这样的词来描述母亲,别人不行,姨母就更不行。天雄早看透了姨母对父亲别有用心,想要取代母亲做陈家的夫人,他永远不可能接受另一个和母亲长相相同的女人做自己的继母。

  秋怜收敛了几分谄媚的笑容,“天雄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姨母,我要休息了,您也回房休息吧。”天雄不愿再和她多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

  秋怜自觉尴尬,不过这样的尴尬场面她早已在佟家见惯不惯了,回了句“好,你也早休息”就转身回了房。

  秋怜边走边盘算着,姐夫离家前眼瞅着都胜利在望了,就差临门一脚了,没想到被芜州来的一封信给搅了局,现在她只等姐夫回家,把这场好戏给收尾,安心地坐上陈夫人的位子,好好耍耍正房大奶奶的威风。

  虽然秋怜在陈家的这些日子来,从没有人敢怠慢她半分,可她还是不满足于此,总觉得陈老爷就是老天爷看她可怜想要弥补她所以送到她身边的缘分,不然怎么会她来时姐姐刚好去世?不然怎么会姐夫如此痴情于姐姐,而自己刚好和姐姐长相一模一样?在秋怜眼中,这不就是月老牵线、天赐良缘吗?既然这块肉已经送到自己嘴边,又岂有不吃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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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芜州顺心点心铺里,晚琴正坐在柜台旁一盒接一盒打包着喜饼。沈先生站在一旁没完没了地讲着书里的那些大学问,晚琴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一点儿没往脑袋里进,听得烦了,就抬头往门口瞧上一瞧。

  “老板娘,你看什么呢?”小桃明知故问,故意打趣她。

  “我在看……今天天气不错。”

  “老板娘,你又骗人,你明明在看陈老板怎么还不来~”

  小桃一句话引来了屋里两个人的白眼。

  “老板娘,我来晚了。”陈老板提着两个纸包笑盈盈地走进门来。

  见他来了,晚琴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起来迎他,“今天要买什么点心呀?”

  “今天不买点心,这个送你,”陈老爷把纸包递给晚琴,又看了眼晚琴不解的目光,猜她下一句准又是婉言推辞,所以连忙解释道,“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眼睛时常布满血丝,我想,你可能是休息不好,所以特地去调了安神香来,这才来晚了。”

  晚琴接过安神香来,熟悉的香料味道漫进了她的鼻中,漫进了她的回忆。

  她还记得,之前她在家时也时常睡不好,也喝过大夫开的安神药,可她一向喝不下苦药汤,喝了几次也不大管用也就作罢了。其实她清楚,再好的安神药也起不到疗效,她睡不好是心病,那时她心里有太多秘密、太多痛苦,只要林怀源在芦州一天,她就睡不安稳一天。

  而她却没办法对老爷解释,所以他出于对秋惜的关心,特地找了芦州城里几位有名的调香师傅,试了好几种安神香,要么安眠效果不佳,要么香味太俗重,可他却从没厌烦过,最后只得亲自动手研究,终于调成了一款功效和味道都满意的安神香。

  只是她没想到,她离开陈家已经这么久,而老爷居然还清楚地记得那安神香的用料和配比,居然还真的为了晚琴而重新调制了那款安神香。

  想到此,她的眼睛有些湿润,视线模糊,眼前仿佛看到了当时他调制香料时的那一幕幕,不禁有些唏嘘。

  “老板娘?”他望着出神的老板娘,猜她一定是想起了往事。

  晚琴被他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现实,已是物是人非。

  她不想被老爷看到她泛红的眼睛,也怕看到他那双同以前一样温柔真挚的眼睛,所以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香料包,“谢谢你。”

  沈先生故作无意地翻着小桃的描红本,厌恶和烦躁溢于言表,但他反复劝说自己,自己是个文雅的读书人,不能和这样的人计较。

  “老板娘,我明天要去竹东谈生意,就不必为我留点心了。”

  小桃暗自为陈老板这一计欲擒故纵拍手叫好,从前陈老板天天在老板娘眼前晃,只有离开了,她才能觉得自己离不开陈老板,真是一步好棋。这陈老爷到底是脑袋聪明,一点就通,一下就不糊涂了。

  可陈老爷却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不想晚琴再为自己突然消失而担心,不想她整日从早到晚苦等自己。就像从前他们还是夫妻时一样,他要去哪、待多久都同她讲一声,好让她放心。

  “要去多久?”晚琴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五六天吧。”

  晚琴点了点头,“好。”

  “老板娘,我店里还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陈老爷前脚刚迈出了门,沈先生后脚就跟着站了起来。

  “这位陈老板到底还是一副商人做派,上次送首饰,这次送香料,归根结底都是用钱买你欢心,有钱人的眼里也就只有钱了。晚琴,你须得当心,不要轻信了这种人的花言巧语。我早看出来了,他这种人,怕不是家里有妻室儿女,在外还……总之你不要被他骗了。”沈先生语气里满都是鄙薄嫌恶。

  小桃听到这话差点就憋不住笑,心想,谁骗谁还真不一定呢。

  晚琴无力为他辩解,也不想把前尘往事牵扯出来,至于这份安神香对她而言有何意义,也只有她和老爷才心知肚明。

  晚琴沉默了一会儿,把香料包放在了柜台上,又坐回柜台旁打包喜饼。

  

  后来,陈老爷去竹东的那几天里,小桃实在按捺不住,私下问晚琴,她到底怎么想的,她依旧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晚琴不知自己怎么想才对,不知自己怎么做才对,不知自己该和他保持着怎样的距离才最合适。她只能一味地拖延、逃避,一味地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又拉近,拉近又推远。

  晚琴是个没有过去的女人,但秋惜有。她无法忘掉从前的一切,无法拒绝老爷对她的温柔和用心,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心他在乎他。但她也清楚,出了林怀源的事,她再也没有资格和颜面回芦州、回陈家。

  她夜里睡不着时时常想,也许从前淳美骂她骂的对,她就是陈家的一颗灾星,他原本平淡而美好的人生却因她的出现全都被毁掉了。好像谁沾上她,谁就要倒霉一样,她遇到了采英,采英便殒命山匪之手,连同采英儿子的命运都一同被她改写;她遇到了老爷,老爷先是被陷害入狱,再又险些被林怀源毒死,最后又因她而颜面扫地。她把一切的不幸都归结于自己,好像只要她把所有的罪责背在自己身上其他人就能如愿随心地过好日子一样。

  多重顾虑让她一再劝说自己绝不能和老爷走得太近,她绝不能再耽误他的人生。

  所以,她只能在面对小桃的疑问时选择沉默。

  小桃也早已猜到她会这样回答自己。

  “老板娘,我不懂。你们明明心里有对方,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折磨?你到底在怕什么?”

  晚琴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翻找着手里订单,就仿佛没听到一样。

  “哎……老板娘,我知道,你们俩一定有不愿说出来的过去,”小桃从老板娘手里拿走了那沓订单,拽着她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老板娘,你真傻,你怎么就不能彻底放下过去,把自己真真正正当成晚琴来和他相处呢?”

  小桃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了下去,她还偏不信自己怎么就给老板娘说不通这个道理了。

  “老板娘,你想想,你现在已经是晚琴了,而且陈老板也信以为真。既然陈老板认为你不是他老婆,而是萍水相逢的点心店老板娘董晚琴。那不如就以董晚琴的身份和他重新在一起,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这样你们俩就谁也不亏欠谁了。”

  晚琴皱紧了眉头,她最初来芜州时琢磨过千种万种回陈家的理由,却唯独没想到过这一条。

  小桃见她犹豫,觉得此事有门,说不定陈老板从竹东一回来二人就能重归于好。

  “不,我不能再骗他。”说着,晚琴低头错开了和小桃对视的目光,又拿起了那沓订单来。

  他们之间再不能有任何隐瞒和欺骗,她再也承受不起内心的苦责了。

  “老板娘,也许他根本不在乎你骗不骗他,只在乎你在不在他身边呢?你看,他在你面前时多开心呀,你给一丁点好脸色他就能高兴半天,你甩个脸子,他立马……”

  “之前,我一次又一次欺骗他,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怨我。”

  “他怎么会怨你呢?”

  “可我怨我自己。”

  “老板娘,你就考虑考……”

  “好了,我要去送货了,店里交给你了。”

  小桃气得在店里一个劲儿直运气,她怎么也想不通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一根筋,自己琢磨了半天才琢磨出了以假乱真这么个点子,她权当听了个乐一样没往心里去,白瞎了自己替他俩操心费力。

  “这么聪明个陈老板怎么娶了个这么个笨婆娘!”

————————

  “小桃,我回来了。”

  陈老爷迈进店门的那一刻,小桃正在沈先生的督促下伏案写字,听着沈先生唠叨训斥。

  “陈老板!”小桃似是看到大救星一样丢下笔跑过去迎他。

  “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不是说要去五六天吗?今天才第四天。”

  “生意谈得顺,所以提前回来了。对了,你们老板娘呢?”

  “老板娘去城东送货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忽视掉了一旁满脸黑线的沈先生。

  “送货?她一个人?”

  “是啊,店里总共就我和老板娘两个人,老板娘不送货谁送货。”小桃说着眼睛往后瞟,白了沈先生一眼,这男人天天来店里围着老板娘转悠,到了要送货的时候他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其实也不能怪沈先生,每天他来的时候老板娘早都出去送货了,只不过是小桃打心眼里瞧不上沈先生罢了。

  “陈老板,你要不坐这儿等会儿,也许老板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陈老爷回身走到店门口,抬头望了眼远处的天空。东边的天空被乌云遮盖,天色越发昏暗,暴雨将近。

  他才从竹东赶回芜州,回来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来找晚琴,满心的激动与期待让他全然忽视了阴翳的天色。

  “小桃,你们老板娘去哪家送货了?”

  “我想想……城东刘老爷家,孙主任家,还有胡老爷家。”

  “怎么这么多家?”

  “下个月是八月,好多人家赶着下个月好日子办喜事,结婚、定亲、办寿、摆酒,全都赶在下个月,所以我们接了好多喜饼的订单。老板娘天天起早贪黑地,又要做点心,又要打包装,又要去送货,都好忙了好几天了。诶?你上次来不知道吗?”

  陈老爷想起上次来店里时晚琴正在一旁打包点心,而自己当时竟全然没有注意。不由得暗自埋怨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去竹东,而是留下帮晚琴送货,好歹也能替她分担一些。

  “小桃,你们老板娘出门时带伞了没有?”

  “没有呀,那时候天还不阴呢,带什么伞呀?再说了,就算她带伞了,她一个人又得推车又得打伞,哪还能腾出手来打伞呀?”

  此时,正巧轰隆一声闷雷,远处的乌云转眼间就又逼近了许多,风阵阵吹来,为这干热的夏日平添了几丝冷意,混杂着泥土和草木味道的雨前空气迅速弥漫,为这场即将席卷而来的暴风雨打前站。

  小桃和陈老爷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对上了信号。

  “老板娘还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呢,你就别等了,明天再来吧。”小桃给陈老爷使了个眼色。

  “好,正好我店里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小桃,沈先生,那我就先告辞了,明日再见。”

  沈先生压根没有半点想理会陈老爷的意思,待他出了门,沈先生才愤愤道,“一听你说晚琴回来得晚,就不愿再多等一刻,找个借口就走了,头也不回。看来这人确实不可交,只会在晚琴面前装得一副认真姿态,在你我面前就连装都懒得装。”

  小桃不愿多理会沈先生,不知真相就对陈老板妄加猜测,还险些拆散了好好一桩姻缘。可沈先生是店里的老主顾,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偷偷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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